闻一：苏维埃俄国的电影和音乐审查

在所附的目录中，影片分为三大类：1.准予上映，但不能对工农观众；2.在以前的名单中禁映，经过修改后准映的；3.禁映的影片。

建议

在发送准映和禁映的电影目录的同时，剧目审查委员会认为有必要指出下述几点：

出版总局副局长 尼·斯佩兰斯基 剧目审查总委员会主席 伊·特赖宁 委员会秘书 梅里尼科夫（ЦГАЛИ СПб.Ф.317.Оп.3.Д.12.Л.7-8с об.）

1923年

在1923年5月之前，莫斯科教育局审查了490部影片，因艺术、政治和宗教的原因禁演了12部，180部作了各种程度的裁剪、重新辑和修改。（Отчет о работеМосковского отдела народного образования (МОНО) за 1922-23 учебный год. – М.:Издание МОНО, 1924 – С.86, 87.）5月后，剧目审查总委员会统揽了影片审查监控大权。

上述两项特别的规定实际上就将影片划分成了“内外有别”的两大类，就明确了影片观众的阶级属性是有区分的。谁可以看什么影片，谁不可以看什么影片，就如同禁书一样，有了可看禁书和不可查阅禁书的重大差异。而且这位检查大员在指示中用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即使是准予公映的影片也不应该认为是推荐的，而只是准许的”。这就意味着：我们并不推荐这些准许的影片，将来出了问题，各地自行负责。这一年，特赖宁不断给各地下发禁演影片的名单，但他仍然认为对影片的审查监控还做得不够。他在一份工作报告中直言不讳地写道：“如果要进行严肃认真的清理，那就不得不清除掉负责影片事务的机构，因为它们所运作的80%的影片都是异己意识形态的和对工农观众不适宜的。”

结论

（РЦХИДНИ.Ф.17.Оп.60.Д.809.Л.2，2об.，3）

目前这种样子的《进行曲集》对红军是绝无好处的，而相反是有害的，因

据此，即使是准予公映的影片也不应该认为是推荐的，而只是准许的，而审查机构本身应该按照通告No.1的指示，根据观众的情况来酌情处理……

论断

然而，剧目审查总委员会的检查人员也不是万能的，像音乐这个领域他们就甚少了解。于是，音乐方面的剧目审查常常委托意识形态可靠的专业人士来进行。下面的这份档案就是一例。

而后者，“只准予在中央各区暂时上映”的标准则反映了意识形态检查监控程度上的差异。中央各区，也就是以莫斯科、彼得格勒为中心的俄罗斯中部地区，是苏维埃政权掌控较为牢固的地方，意识形态的检查监控也是机构重叠、程序复杂、令到能止。所以，这些影片的有限制放映不会造成社会的动荡和对政权造成威胁。这第二项规定在这时不是无的放矢。1923年5月，剧目审查总委员给各地方机关（37个省和自治区）下达了检查监控的指示、文件、准映和禁映的影片目录，但除了莫斯科及时回复外，都没有收到回复。

第二类影片，还有个副标题：只准在中央各区暂时上映，并且在附注中有个说明：“这些影片在外省上映的问题，将在作出修改后予以特别通告”。这些影片有：《盲怨之奴》、《穿越苦难深渊》、《被偷走的幸福》、《该死的》、《阴谋之网》、《大歌剧院火灾》、《她的私密》。

为这本集子中坏乐曲会日复一日地使红军战士的听力蜕化，更能扼杀他们的健康的音乐感，而不是促进这种乐感的发展……

为军队乐队所用的专门资料是非常广泛的。可以从中选用质量上更为符合要求的材料编出任何的乐曲集来。全部问题就在于，能否从旧日沙皇的或者“白卫军”的、现在统称为进行曲的乐曲中创作出新的红军乐曲集。

电影检查和监控：区分影片观众的阶级属性

意识形态检查和监控在首都莫斯科尤为严格和大规模。在莫斯科最初由莫斯科教育局负责检查监控，莫斯科出版局成立后就由该机构接管了检查监控权。莫斯科出版局和剧目审查总委员会联合检查监控的范围从话剧、歌剧的剧目、音乐会节目、各种学术讲座和报告的内容，直至海报、广告以及宣传栏上的文字都无一遗漏。在这种审查监控中，电影和音乐并没有成为被遗忘的角落。

鉴于红军亟需新的系统的队列乐曲节目——绝对艺术的和反映当今革命时代激情的，建议编辑部最高领导、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现在就着手解决这一问题，为此必须：

1923年8月24日

在中央地区被禁演的一些剧目和影片在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就禁不了。伦茨的《法律之外》是个典型的例子。1923年12月10日，剧目审查总委员会主席特赖宁在向卢那察尔斯基报告禁演这部剧时，明确提出“《法律之外》因是对俄罗斯联邦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抨击而被禁演的”。乌克兰的奥德萨在1924年年初连续4场上演了《法律之外》。彼得格勒的艺术家们也不理会剧目审查总委员会的禁令，在《艺术生活》杂志的新年第一期上向伦茨祝贺。在格鲁吉亚，还上演了格鲁吉亚语的《法律之外》，甚至为《法律之外》编写了电影剧本。这种情况令总委员会主席特赖宁大光其火，1924年3月10日，他给各地下发了禁演剧目的第二号名单和指示信，信中措词强烈：“在给你们附送第2号禁演剧目名单时，剧目审查总委员会认为必需说清楚，它不是最终名单，其中所包括的只是总委员会现在所注意到的……各地剧目审查委员会应该根据这一名单，把下述因素作为禁演政策的依据：意识形态（和政治）上反革命的（例如伦茨的话剧《法律之外》，在这部剧中不难看出对革命的诽谤）。”

罗斯拉维茨的这份评语中还有一点是值得关注的，那就是他提出了“以个人订货的方式”，来进行符合时代精神和意识形态的艺术创作。在其后苏联历史的数十年历史进程中，“国家订货”成为作家、画家、作曲家以及所有门类的艺术家进行创作的统领方式和不变通道。尽管这以后的历史离罗斯拉维茨还有漫长的时空距离，但他的这种“订货”方式的提议，却是我们在所接触到的档案中发现得最早的文字表达。（文/闻一）

鉴于上述否定的意见，让这样的乐曲集出版是不适宜的。

尼·罗斯拉维茨

目录4

“国家订货”成为艺术家创作的统领方式和不变通道

和声的异乎寻常的贫乏和平庸，旋律的令人愤怒的枯燥乏味和低级趣味，节奏的生硬和单调——这就是这一进行曲的特点……除了所有这些，还应该指出一个事实，即这么大量的由一个作曲家切尔涅茨基写出来的进行曲（其他作曲家们的进行曲是12首，而这位作曲家却有6首）——这让人关注并且会情不自禁地产生疑问。尽管这些进行曲有响亮的和吓人的名称，如《列宁的召唤——分列式进行曲》、《军事院校迎宾进行曲》等等，以及诸如是献给：《克·叶·伏罗希洛夫同志》、《谢·谢·加米涅夫》、《伊·埃·雅基尔》等——切尔涅茨基的所有这些进行曲按其音乐质量来讲在该集中都谈不上是比较好的，因此它们如此过多地出现在该集中会让人想到，出版这本《进行曲集》与其说是为了它的需求者的利益，不如说是为了作曲家的利益。

下面是该委员会和出版总局联合发出的一份给各地的有关准予上映和禁映影片的指示以及所附的影片分类的目录：

в/，以个人订货的方式，责成当代杰出的音乐大师创作必需的作品。

在这一目录中，有两个标准是引人关注和思考的。第一个标准是，一些影片可以上映，“但不能对工农观众”；第二个标准是，一些影片可以上映，但“只准予在中央各区暂时上映”。前者，一些影片不能对工农观众，那能对谁呢？对非工农观众。在那时的政治概念里，工兵农是人民的主体，党政领导人和权力机关的工作人员是国家的支柱。那不能对工农观众的影片，就只能对兵，对党政领导人和权力机关的工作人员放映了，或者是作为内部观摩资料，放给相关的人士欣赏、借用，甚至批判。这表明归属这一类的影片所描述的故事，事实是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传播的，那些违背无产阶级专政意识形态的，无论是国政大事，还是家庭社会的小变迁，都不得为“工农观众”所知晓。

在第一类影片中有：《惨祸牺牲者》、《上流社会的骗子》、《死亡之舞》、《被活活封砌在墙里的人》、《小矮人艾利》、《滑坡》、《砸坏的神像》、《被告人的笔记》、《被活活淹死的人》、《看过死神之眼的女人》、《野人情欲》、《布先生》、《三天的生命》、《一个少女的惨剧》、《莫列利姐妹》、《被战胜的神》、《变色龙》和《烧焦的翅膀》。

А/，组建制订上述剧目的有高度专业技能的专门委员会；

б/，宣布进行创作为红军生活服务的新的军队进行曲和其它音乐剧的竞赛；

罗斯拉维茨在这份评语中所提出的的审查标准：“绝对艺术的和反映当今革命时代激情的”与特赖宁的“意识形态方面我们可以接受的、艺术方面没有争议的”的检查监控标准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在1923、1924年，艺术方面没有争议的艺术和绝对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是剧目审查监控领域中的唯一原则和指导方针，同样也是整个出版事业中严格遵守的唯一原则和指导方针。

对红军乐队用《队列勤务进行曲集》的评语

剧目审查委员会的主要任务就是从这些影片中删去最有害的地方，……对其余的部分则可通过改变词句等办法，尽可能地给与批判说明。

需要指出的是，电影的生产在苏维埃俄国还刚刚上轨道，现在各处上映的影片，无论是老的还是从国外购进的，它们的内容都充塞着庸俗习气和小市民精神。

总的评语

收集在本集中的所有队列勤务进行曲在音乐方面比所有的批评更糟。这简直就是德国的“士兵”进行曲，这种进行曲的唯一目的就是用于精确的、（一度被称之为）“模板似的”步伐操练，对不得不利用它的人们没有任何激情影响的影子（除了否定的）。

第三类影片：《正在死亡的天鹅》、《人血》、《死者在说》、《恶影》、《祖先的血》、《盗匪网络》、《清算》、《扎卢里亚伊金的罢工》、《马布佐医生》和《瓦列夫斯卡娅伯爵夫人》。